白鹿原泡枣是什么意思(《白鹿原》和《废都》里泡枣的故事是真的吗?)

文·段宏刚

陕西著名作家陈忠实先生,在代表作《白鹿原》里有这样一段描写:(郭举人娶田小娥) 不为睡觉要娃,专意儿是给他泡枣的。每天晚上给塞进去三个干枣儿,浸泡一夜,第二天早上掏出来洗干净,送给郭举人空腹吃下。

另一位陕西著名贾平凹先生在代表作《废都》里也有类似的故事,西京城著名作家庄之蝶跟小保姆柳月产生婚外情之后,曾把梅李塞进柳月的身体里,然后又取出食用。

俗话说: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。两位陕西作家在小说中讲述这种故事,不禁会让读者纳闷,他们是在胡编乱造?还是现实中真有其事?

实际上,这两部当代小说里讲述的“泡枣”和“泡梅李”,属于民间的一种偏方,又被称作牝甘、阴枣,把干枣或其它东西放入女子身体,以体液滋养一夜后,次日取出食用,据说可以滋阴补阳,延年益寿,让人精力充沛。它真正起源于何时,现在很难考证出来。

这个故事在古代著作,尤其是道家书籍里经常出现。

比如,东晋文人王嘉在志怪小说集《拾遗记》里,记载了西王母曾给周穆王服用“阴枣”的故事,服用过后的周穆王容光焕发,神采奕奕。

清代小说家宣鼎在《夜雨秋灯录》里,讲述了一则关于“巫仙”的故事,一个名叫金鼎的人,误入江湖大盗的老窝,偶遇强盗的两个女人,她们对金鼎说:妾等皆自远方掠来,扃于内室,幸彼天阉,毫无污玷。然所嗜太奇,喜食牝甘。

可以看出,“泡枣”的故事出现在《白鹿原》和《废都》里,并不是这二位陕西作家的原创,它古来有之,两人只不过是把这个奇异故事嫁接到自己的作品里罢了。

这个故事也不是这两位陕西作家无中生有,它以前确确实实在民间存在过,确切地说,在解放以前,这个故事在全国各地的大户人家里并不罕见。

在封建社会,一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因为有钱有闲,就养成了一些特殊嗜好,其中,娶三妻四妾,追求延年益寿,是非常普遍的嗜好。

这些地主土豪会把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纳为小妾,就像陈忠实在书中描写的那样,娶她们不为陪睡,也不为传宗接代,完全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特殊嗜好,用她们的身体泡枣来吃。

在《白鹿原》里,郭举人是渭北平原将军寨村的财主,属于封建社会里有钱有闲、有权有势的阶层。田小娥虽然出生在书香门第,但她的父母亲为了讨好郭举人,在她还是处子之身时,就把她卖给郭举人做小妾。

以年龄来看,郭举人够得上做田小娥的爷爷了,这样的结合在古代很普遍,都是嫁女一方向生活妥协的结果。

田小娥做了郭举人的二太太后,由于经常受到正房的欺压,无法跟郭举人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,后来,郭举人就让田小娥专门给他泡枣来吃,一个大活人被变成了活生生的工具。

泡枣属于“男权社会”下的产物,是封建社会里男性为了满足自身欲望和特殊嗜好,对女性的健康与尊严毫无底线的践踏的行为。

《废都》的主题思想重在表现现代社会里,知识分子的灵魂被物质腐蚀后,在思想上表现出颓废、空虚和堕落的倾向。这些丧失了传统文化精神的知识分子,在心灵上无家可归,只能沉溺于男女之事,自甘堕落下去。庄之蝶吃泡李梅,正是他们自甘堕落的具体的表现形式,也可以看作是古代男权思想在现代社会里的延伸。

柳月给庄之蝶泡梅李,是心甘情愿的,因为她是身份卑微的小保姆,想借助庄之蝶这个大作家来上位,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。用现在的眼光来看,她跟庄之蝶是一种“交易”,大家各取所需罢了。

然而,《白鹿原》里田小娥给郭举人泡枣,完全是被迫而为。在郭举人的淫威和大太太的欺压下,田小娥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,为了苟活,她只能这样做,只能成为“男权社会”下的牺牲品。

但是,田小娥是一名渴望过上正常生活的女人,她渴望爱和被爱,身上同时也具备强烈的反抗精神。在后来,当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命运后,就出现了许多反抗行为。

田小娥的反抗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。

一是把泡枣偷偷扔进尿盆里,然后再捞出来给郭举人吃,以达到某种报复心理。

《白鹿原》里有这样一段描写:黑娃得意地笑着问,姐呀,听说你给郭掌柜泡枣儿是不是真事?小女人(田小娥)顺手抽了他一个嘴巴,抽得很重不像玩的。黑娃哑了口,后悔自己忘乎所以说错了话。小女人随之就坐起来,把那个尿盆拿到黑娃跟前。黑娃欠起身一瞅,黄蜡蜡的尿里头飘着三颗枣儿,已经浸泡得肥大起来。

这段话是田小娥报复郭举人的明证,从侧面能看出,田小娥对泡枣很反感,认为是自己的奇耻大辱。

二是故意勾引黑娃,跟黑娃背着郭举人偷情,甚至怂恿黑娃带她私奔,过一种终生厮守的生活。

黑娃以麦客的身份来到渭北平原将军寨村郭举人家后,见到了身为郭举人二太太的田小娥,两个年轻人如同干柴遇到烈火,身心很快燃烧在一起。

两人都是具有叛逆精神的底层人物,在那个宗法森严的社会里,他们唯有结合在一起来反抗,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。

了解完泡枣的前因后果,就完全能理解陈忠实和贾平凹为什么要煞有介事地描写泡枣、泡梅李的故事。

概括来说, 泡枣和泡梅李都是旧社会里,以牺牲女性的健康和尊严为代价,而产生的一种愚昧的陋习,一种糟粕的文化,不值得提倡。

陈忠实和贾平凹两位作家之所以要在小说中浓墨重彩地描写“泡枣”的故事,既不是为了制造噱头,也不是为了吸引读者的眼球,而是为了揭示这些有钱有闲阶层的无聊透顶,抨击旧社会落后的文化习俗,剖析古今社会里“精神侏儒”的人性弱点,他们的外表看似很光鲜,但精神世界贫瘠荒凉,愚昧无知,达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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