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4年9月，毛主席正在灯下批阅文件，古远兴悄悄走进窑洞，默不作声地站在毛主席的身旁。毛主席抬头看了他一眼，问他有什么事。古远兴轻声告诉毛主席，张思德牺牲了。

听到这个消息，毛主席慢慢放下手中的笔，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，听完古远兴的汇报后，有些责备地说：

“前方打仗死人是没有办法的，后方生产劳动死人就不应该了。”

张思德牺牲前后

在张思德牺牲的几个月前，为了解决六届七中全会会议期间的取暖问题，中央警备团决定派一些战士去山里烧木炭。那个时候部队会烧木炭的人不多，古远兴决定派张思德带两名战士，到陕北安塞执行烧炭任务。

古远兴特别向张思德强调，这次是中办组织的烧炭队，他去了是代表警备团的，要为全团争光。

等张思德带着两名战士到达安塞石峡峪的时候，烧炭队的大多数人已经到了。张思德找到接头的邓捷同志，邓捷说：“你就是张思德啊，我听你们团长说过，你烧炭技术很好啊，我就是叫你们团派一个烧炭能手来当指导的。”

直到这个时候，张思德才知道自己是来当指导的。经过对周围林木的调查之后，张思德做出简单的指导方案，邓捷听完之后高兴地说：“就按老张说的办。”

图丨正在和战友烧炭的张思德（左）

张思德带队烧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 早在1940年，他刚刚调入中央警卫营的时候，营里要组织烧炭班进山烧炭，领导们一致认为，班长的人选非张思德莫属，理由是他有经验。

其实张思德在此之前，也只烧过一次炭，还是在北撤途中，匆匆跟当地老乡学了点烧炭技术。虽然张思德嘴上说着“保证完成任务”，但他的心中也没底。

烧炭有很多道工序，为了保险，也为了培训骨干，张思德他们第一次开火一座窑，并请来了附近村子的老乡做指导。那些天，张思德一直带着笔记本，边干边记，每一窑烧完，张思德都会组织讲评，即使烧出了好炭，如果讲不出个道道，也会受到他的批评：

“要保证烧炭质量，就不能打糊涂仗，必须心里明白。”

那段日子恰好陕北遇到连阴雨，给烧炭增加了不少的困难，不少战士由于冒雨作业生了病。张思德急在心里，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，还亲自上山采草药，熬了给大家喝。

有的战士躺不住，病还没好就要爬起来干活，结果被张思德硬拽回来。其实那段时间张思德也自感撑不下去了，白天要干活，晚上还要起来好几次，担心雨水冲了窑，雨大的时候，还总是一个人偷偷去查窑。

图丨电影《张思德》剧照

烧炭快结束的时候，张思德带着烧炭班超额完成了一万多斤。 从此，每年烧炭都少不了张思德，张思德烧炭的名气也传开了，经常有兄弟单位请他去指导。无论自己的任务多忙多重，张思德总是欣然前往。

这一次烧炭，张思德将一道道工序安排得十分紧凑，在他的指导下，烧炭队的九个组很快就能够独立作业了。但张思德仍旧不放心，坚持一个一个作业点跑，及时指出不妥当的地方。

指导其他人的同时，张思德还自己带着两名战士选址打窑烧炭。邓捷告诉他做好指导工作就行，不一定要自己烧。没想到张思德只简单地说了一句：“我能顾得过来。”

张思德将之前已经调查好的几个地点留给了别的组，自己则选择在树木稀少的地方打窑。在窑里点起火之后，张思德让两名战士守着，自己就去各个点检查。人们经常能看到张思德一个人山上、山下来回跑，一个人的时候，他还会兴致勃勃地唱几句信天游小调。

后来靠近村子的树木烧完了，张思德就带着两名战士向深山进军，越烧越远，晚上就在山上宿营。等烧出的炭达到了一定的数量，就集中背回来，补充些干粮再回去。

图丨张思德（左一）带领中央警卫团的战士在烧木炭

深山里遇到狼是常有的事，两名战士害怕得不敢睡觉，张思德就给他们讲一些长征途中的故事，等两名战士睡着了，张思德给他们盖好羊皮褥子，自己却还是担心得不能入睡。

那段日子，张思德经常是坐着，半睡半醒地迷糊一夜……

9月5日这一天，张思德带着两名战士像往常一样，进山赶挖新窑，结果中午时分，炭窑坍塌。危急时刻张思德将两名战士推出了窑口，自己去被埋在了土里，献出了自己年仅29岁的生命。

“你敢！赶快派人，把人抬回来！”

听完古远兴的汇报，毛主席顿了顿说，要派人放哨看好张思德的遗体，山中狼多，要是被狼吃了，他这个队长就当不成了。古远兴说自己立刻去布置，转身就要走。毛主席又赶忙叫住他：

“队长，他的后事，你怎么处理呀？”

在战争年代，死人是很平常的事，牺牲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地掩埋，于是古远兴想都没想就说：“就地掩埋。”

图丨建国后古远兴军装照

“你敢！赶快派人，把人抬回来！”毛主席听罢生气地说道。然后毛主席又问古远兴，他将此事报告他的上级没有。当时古远兴觉得张思德是毛主席内卫班的战士，平时毛主席也挺喜欢他，就先向主席直接报告了。

毛主席说这样不行，还是要向他的上级报告，然后给了古远兴三条指示： 第一把人给抬回来，身上洗干净，穿上新衣服；第二搞一口好棺木，把张思德的东西都装在里面；第三要开个追悼会，他也要去参加。

毛主席还特别交代，把张思德最喜欢的那双白球鞋，也装进棺木里。 说起张思德的那双白球鞋，古远兴想到了关于那双鞋的一段故事。

那个年代布鞋很少，大家都舍不得穿，谁要是能有一双胶鞋，那更是宝贝得不得了，穿个一两天就赶快脱下来，洗干净放进包袱里。当时大家穿草鞋比较多，张思德又打得一手好草鞋，大家都愿意穿他打的草鞋。

在延安时期，内卫部队除了警卫任务和生产任务，就是学习。为了保持部队的战斗力，警备团经常组织各类竞赛，业余时间还开展体育比赛。那时打篮球开展得比较普及，朱老总也很支持这项运动，业余时间经常和战士们打篮球，还给他们当教练。

图丨张思德打草鞋（剧照）

张思德个子高，篮球也打得不错，还因为打篮球得到过一双白球鞋的奖励，平时一直舍不得穿。有一次，张思德的布鞋洗了，就穿上这双白球鞋给毛主席站岗，毛主席回来之后，见张思德穿了一双白球鞋，有些不高兴了：

“你这双球鞋漂亮，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
身后的古远兴听到毛主席的问话，知道毛主席误会了张思德。以往张思德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和旧布鞋或者草鞋，现在穿一双这么好的鞋子，毛主席以为张思德思想上发生了什么变化。

“这双鞋是他参加边区篮球比赛，奖给他的。”古远兴赶忙上前解释，毛主席听完之后笑着点了点头，也没再说什么。

过了两天恰好又是张思德站岗，毛主席回来之后，发现他穿的是一双旧布鞋，故意逗他说：“你那双白球鞋怎么不穿了，是不是舍不得穿，又放了起来？”张思德被毛主席这么一说，感觉不好意思了，低着头笑。毛主席见他的样子，也大笑起来。

图丨张思德画像

其实张思德在物质生活上，总是先人后己。每次发放衣服，张思德总是故意走开，等到发完了再回来。那个时候部队比较困难，衣服、鞋子大号的比较少，要想每个人都领到合适的很难做到。

因此张思德每次都借故走开，这样其他同志就能领到比较满意的衣服，最后剩下什么，他就要什么，衣服不合身就自己动手改一改。就是这样的衣服他也舍不得穿，都要留到执行任务的时候穿，平时就穿着打了很多补丁的旧衣服。

那些节约下来了衣服和鞋子，张思德就送给其他的同志。有一次张思德领到了一双小号的鞋子，他自己穿不了，就送给了一个小同志。

轰动延安的追悼会

离开毛主席的窑洞，古远兴立刻回到团部，向团长报告了张思德牺牲的情况，并将毛主席的三条指示作了汇报。

警备团按照毛主席的指示，将张思德的遗体抬了回来，洗干净后给他换了一套新军装。李克农也写了一个报告，按照毛主席的指示买了一副好棺木，将张思德安放在里面，他的东西也放在里面。

图丨张思德追悼会（剧照）

要为张思德开追悼会的消息传开后，战士们都默默地去采野花扎花圈，他们想尽办法，将花圈弄得又大又好，他们说要用这种方式来怀念张思德。

张思德牺牲的第三天，追悼大会正式举行。会场设在枣园沟口的操场上，战士们连夜垒好土台子，上面搭着棚布，悬挂着“追悼张思德同志大会”的黑色横幅，台子正中悬挂着一面党旗，下面是张思德的遗像，遗像旁是毛主席亲笔题写的挽联：

“向为人民利益而牺牲的张思德同志致敬”

中午十二点过后，参加追悼会的同志和群众陆续来到会场，人刚到齐，毛主席就在李克农的陪同下，从住所缓缓向会场走来。 毛主席一改往日和蔼的面容，严肃而庄重地迈着沉重的步伐，穿着打着好些补丁，已经洗褪了色的青布粗衣，默默走进了会场。

中央警备团团长吴烈主持了追悼大会，奏完“国际歌”，向烈士默哀之后，毛主席亲自抬着他题字的花圈，放到了张思德的遗像前，又向烈士默哀了许久。台下不少同志见此情形，不禁哭出了声。

图丨毛主席在张思德追悼会上（剧照）

警备团政治处主任张廷祯致完悼词后，毛主席缓步登上土台子准备讲话。他先向张思德的遗像行了一个军礼，然后回身开始发表演讲，就是那篇著名的《为人民服务》。

当时听过毛主席演讲的与会者，无不为之动情。叶子龙后来回忆，他在毛主席身边工作几十年，有机会听过毛主席的多次演讲，但这一次即席讲话，却给他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：

“人们听到的不仅是伟大领袖对一个普通战士的崇高评价，更感受到了毛泽东同志发自内心的阶级爱和战友情。他的每句话，每个字，都代表着正盼望解放的中国受苦受难的人民，代表着已经牺牲了的千千万万个烈士，也饱含着他自身和他一家的血泪经历，这些话是从他肺腑深处涌出来的。”

追悼会刚一结束，李克农就让罗青长等同志抓紧整理毛主席的讲话。虽然毛主席演讲时没有用稿子，但大家都听得非常仔细，凭着记录和记忆很快整理出来，刊登在《战卫报》上。

《解放日报》要求转载这一篇演讲，文稿经过毛主席认可后，很快在显要位置刊登出来。同时刊登的，还有一篇介绍张思德生平事迹的文章。

图丨张思德追悼会报道

毛主席亲自参加张思德追悼会，并在追悼会上发表演讲的事情，很快轰动了延安，传遍了全国的抗日根据地。就这样，张思德的名字和《为人民服务》永远联系在了一起，张思德的形象也成了为人民服务的代名词。

作为一名普通的战士，张思德在牺牲之后能够享此殊荣，在我党我军的历史上还是唯一的一个。刚开始，很多人甚至都不相信张思德是一名普通的战士，后来有机会到延安一打听，才知道是真的。

1966年国庆节前夕，张思德的养母受邀进京，参加国庆观礼。古远兴将老人安排在警卫师招待所住下，又安排了一个公务员照顾她，之后还参加了警卫师的一些纪念活动。

1991年，警卫一师为了纪念张思德牺牲47年，在师部办公楼前建了一尊张思德的半身塑像，警备团的老同志参加了揭幕活动。由于张思德生前没有照片，他们便找来一个画像的人，按照同志们所回忆的样子，画出了一幅张思德的半身像。

图丨警卫一师院内张思德塑像

后来，江泽民还为塑像题了字：向张思德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。

警卫一师不仅将张思德的形象留给了世人，也将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传承给了后人，让张思德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。